典故说春秋28:“其兴也勃,其王也忽”,智者的判断

“其兴也勃,其王也忽”出自《左传》,是先人们根据实践经验,总结出来的兴亡成败的客观规律,历史上第一位提出这个观点的,是春秋时期鲁国的大夫臧孙达。

上回说到,鲁庄公得知宋国发生水灾,便派臧孙达前去慰问,同时将被俘获的南宫长万送回宋国。等到臧孙达回来后,鲁庄公问他此行有何收获,臧孙达则向鲁庄公断言:“宋国不久将会发生内乱,宋公会死于非命,而他的弟弟公子御说将即位。”

典故说春秋28:“其兴也勃,其王也忽”,智者的判断那么臧孙达是如何断言的呢?这就要从南宫长万返回宋国开始说起。

公元前683年,也就是鄑地之战结束后不久,臧孙达就按照鲁庄公的命令,带着南宫长万来到宋国,宋闵公虽然对之前屡次败于鲁国还心存抱怨,但仍然热情的接待了臧孙达。

二人在朝堂上分主次坐定之后,臧孙达首先开口说道:“宋鲁两国近在咫尺,同气连枝,我主听说贵国遭遇天灾,特意派外臣前来慰问。”

宋闵公回说:“感谢鲁侯关怀,我国遭遇这场洪水,虽然说是天灾,但却终究是错在寡人,只怪寡人过去治国无方,连年征战,导致生灵涂炭,这才激怒上苍,让神明降罪于此,看来寡人以后要更加谨慎了。”

臧孙达没想到宋闵公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,立刻起身拱手说道:“想不到明公竟然能有如此胸怀,外臣万分钦佩,宋国能有明公主政,真乃百姓之福。”

宋闵公摆了摆手,示意臧孙达不必多礼,之后两人又随便聊了些闲话,然后宋闵公便派人将臧孙达送回了馆驿。

臧孙达走后,宋闵公又让人将南宫长万叫来,南宫长万到来后,宋闵公满脸嘲讽的说:“老将军身为宋国勇将、先君遗老,寡人万分敬重,将我三军交付于你,没想到你竟然损兵折将,还被鲁国所俘,令我宋国蒙羞,看来以后我也不必再尊敬你了。”

南宫长万解释说:“那鲁侯诡计多端,不但趁夜偷袭,还以冷箭伤人,这才使我军惨败。”

宋闵公很不耐烦的打断南宫长万说:“我不过一句玩笑,将军何必认真,你一路辛苦,还是早点休息去吧。”说完便把南宫长万打发走了。

再说臧孙达在宋国住了几天后,便打算启程回国,临走时他来到南宫长万家中,想与长万告别,没想到长万的家人却告诉臧孙达说,长万近来心情极差,已经多日不曾外出见客了。

臧孙达来到长万跟前奇怪的问:“将军有幸保全了性命,又得以返回父母之国,理应高兴才是,可您为何却在此闷闷不乐。”南宫长万说:“主公对于乘丘之败耿耿于怀,在朝堂上言语讽刺,我如今还有何面目见人,只能躲在家里苟且度日。”

臧孙达说:“之前我与宋公交谈,觉得他是个胸怀宽广之人,遇事懂得在自己身上找原因,他又怎么会讽刺你这个老臣呢?”

南宫长万说:“他在朝堂上对你说的话,都是公子御说所教,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心里话。”

臧孙达听后感叹道:“想不到宋公竟然如此道貌岸然,真是可惜了我那一拜了。”

到了第二年,也就是公元前682年秋天,处理完水灾的事情后,宋闵公闲来无事,就带着朝中一帮大臣前往蒙泽游玩,而南宫长万也受邀在出游的队伍中。

由于宋闵公平时喜欢玩博戏,博戏是春秋战国时期比较盛行的一种赌博游戏,因此到达蒙泽的当天晚上,宋闵公便找来南宫长万和他玩。

宋闵公之所以找南宫长万,是因为按照规定,输了的人就要伐酒,而南宫长万一方面酒量很好,另一方面又很不擅长博戏,因此就成了宋闵公的最佳人选。

游戏开始后,南宫长万果然连战连败,不一会儿就喝了几十两酒,脸上逐渐有了醉意,但南宫长万却不肯服输,拉着宋闵公还要接着玩,宋闵公却嘲笑说:“我看老将军已经喝多,还是到此为止吧,凭你一个阶下囚,是不可能赢得了寡人的。”

当时宋闵公的妻妾都在身边,听了宋闵公的话都大笑不已,南宫长万觉得很没有面子,便对闵公的妻妾说:“在我看来,当今世上能称得上英雄的只有鲁侯一人,他不但雄才大略,而且宅心仁厚,所以宋军才会屡次败在鲁侯手上。”

宋闵公听了这话很不高兴,于是反唇讥讽道:“宋军之所以失败,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俘虏无能,没想到你不但不以为耻,反以为荣,还在这里赞扬你的敌人,宋国的脸面真是让你这种人丢尽了。”这一番话说完,又引得身旁的妻妾大笑不止。

典故说春秋28:“其兴也勃,其王也忽”,智者的判断南宫长万终于无法再忍受,于是趁着酒劲,上前就掐住了宋闵公的脖子,然后手上略一使劲,就将他的脖子拧断,宋闵公当场毙命。

宋闵公的妻妾被眼前一幕吓得花容失色,赶忙跑了出去,正好在院子里碰到了大夫仇牧,于是便将长万杀闵公的事情告诉给了仇牧。

仇牧闻变立即冲向房中,在门口正遇长万,仇牧一看见倒在地上的闵公,抡起长戟就向长万刺了过来,怎奈长万勇猛过人,只一反手就将仇牧长戟夺下,然后反向一击就杀死了仇牧。

长万连杀二人之后,便拿着仇牧的长戟向外跑去,到了东宫之西,又遇到赶来支援的太宰华督,长万话不多说,上前又将华督刺死。

其余众人吓得再无人敢靠近长万,长万则连夜赶回商丘,强行拥立宋闵公的儿子公子游即位,然后又指示南宫牛和心腹猛获控制了军队,宋国的政权便掌握在了南宫长万手里,而宋闵公的另一儿子公子御说则逃到亳邑避难,其他儿子逃往了萧邑。

南宫长万听说公子御说逃走,立即将南宫牛和猛获找来说:“众公子中,只有公子御说德才兼备,有英雄之志,所以此人万不可留,你二人即刻率兵包围亳邑,务必将公子御说首级拿来。”南宫牛和猛获领命而去。

其他那些跑到萧邑的公子,得知南宫长万派兵将亳邑包围,公子御说危在旦夕,于是立刻找到萧邑的长官萧叔大心,请他出面帮忙,萧叔大心欣然答应。

到了当年十月,萧叔大心联合宋国戴、武、宣等五大贵族以及曹国的军队,共同发兵亳邑。

典故说春秋28:“其兴也勃,其王也忽”,智者的判断此时南宫牛已将亳邑包围多日,却没有丝毫进展,军心开始懈怠,恰好萧叔大心的援军赶到,城中的公子御说得知消息后,立刻组织军队杀了出来,与萧叔大心内外夹击,两下合围,南宫牛兵败被杀,猛获趁乱逃往了卫国。

接着萧叔大心又与公子御说合兵一处,打着南宫牛的旗号,返回商丘而来。

南宫长万听哨探说南宫牛的部队已到城下,以为南宫牛得胜而归,立刻开城迎接,想不到进来的却是萧叔大心和公子御说率领的平叛军队,南宫长万毫无准备,手下兵将被杀的大败,公子游也死在了乱军之中。

南宫长万看到自己败局已定,只得赶回家中接上老母,将她放在推车之上,然后独自一人拉着车徒步奔跑,仅仅用了一天就抵达了陈国。

众公子得知公子游已死,长万出逃,于是商量说:“国不可一日无君,长万的事情可以先缓一缓,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选出新君。”

戴公族人戴叔皮建议道:“公子御说作为先君嫡子,在宋国又很得人心,理应由他即位。”众人对此都无异议,于是公子御说便于公元前682年即位为君,是为宋桓公,而萧邑也因为萧叔大心平叛有功,被升格为萧国,列为宋国之附庸。

宋桓公上任后,要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尽快解决南宫长万的问题,由于南宫长万已逃往陈国,宋桓公便询问众人该如何处理此事,戴叔皮建议说:“主公可派使者分别前往陈、卫两国聘问,让他们交出南宫长万和猛获。”

宋桓公问道:“二国是否乐意将他们遣返。”戴叔皮回答说:“宋卫一向交好,卫侯想来不会反对,而陈国与宋国素无来往,要想让南宫长万回来,则主公必须向陈侯施以重贿。”

于是宋桓公便按照戴叔皮所说,派人分别出使两国。前往卫国的使者见到卫惠公并说明来意后,卫惠公爱惜猛获勇猛,本不想归还,幸好有人及时阻止了他。

这个人名叫石祁子,是石碏的族人,他对卫惠公说:“天下的邪恶之人,无论走到哪里也改变不了他的本性,我们留下一个恶人,却失去一个盟友,其中利弊主公想必能对比得出。”于是卫惠公便将猛获捆绑起来交给了宋使。

典故说春秋28:“其兴也勃,其王也忽”,智者的判断而另一个使者到达陈国后,向陈宣公呈上了宋国的礼品,陈宣公收了礼物,倒也痛快,当场答应将南宫长万送回。可宋使却说:“长万勇猛异常,君侯若要将他擒拿,绝不可硬拼,而要使用巧计。”

陈宣公便听从使者建议,从后宫中选出了一名姿色秀丽的女子,派人送往长万家中,谎称是赐给他的礼物。

到了晚上,该女子与南宫长万喝酒,并不停的向他敬酒,一直喝得长万不省人事,然后女子伙同宫中之人用厚厚的犀牛皮将长万捆裹起来,当夜就送到了宋使所在的馆驿。

宋使不敢耽误,立即将长万放在车中,连夜推着他返回宋国,第二天长万酒醒,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,心中大怒,在车上猛烈挣扎,宋使也不敢制止,只是赶路的步伐更加迅速。

等到达宋国之后,长万已经将牛皮捅破,手脚都露了出来,宋使急忙向宋桓公汇报,宋桓公下令不必再把长万带来,立即将猛获押出城外,然后就地处斩二人。

手下领命而去,等猛获被带到之后,早已等候的宋军便一拥而上,将他们二人砍为了肉泥。

这件事情传到鲁国后,鲁庄公对臧孙达佩服不已,于是将他找来问道:“爱卿是如何断定宋国会发生内乱。”

臧孙达回答说:“前任宋公(闵公)为人轻慢,气量狭小,遇事喜欢推卸给别人,而现任宋公却懂得在自己身上找原因,过去禹、汤喜欢责罚自己,所以他们勃然兴起,而桀、纣却总是责罚别人,所以他们灭亡的很快,我由此便能判断出宋国后来要发生的事情。”

这就是“其兴也勃、其亡也忽”的典故,后来这句话也被历朝历代的圣人多次引用,作为教育世人的经典语录。

再说宋国的事情传到齐国,也产生了一些特殊效应。

齐国的齐桓公自即位以来,一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,但在军事上却屡屡挫败,为了改变这种现状,齐桓公便询问管仲有何计策。

管仲回答说:“主公要想实现霸主的计划,必须要在战略上进行一番调整,此次宋国发生的政变,就给我们创造了绝好的机会,我们应该好好利用一下。”

那么管仲究竟给齐桓公提出了怎样的策略,他们利用宋国的政变又将做出什么文章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