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语“民不堪命”出自《左传》,关于它的典故,与春秋时期发生在宋国的一次政变有关。
上次说到,鲁国发生政变后,郑庄公不但没有插手,反而派人前去恭贺鲁桓公的上任,并且与鲁国再一次修订了盟约。
可就在鲁国政变刚刚结束不久,另一个与郑国临近的国家也发生了政变,并且这一次郑庄公无法在置身事外。
发生政变的国家是宋国,就在不久之前,也就是公元前710年,宋国的国君宋殇公被自己的大臣华督给杀了,至于华督为什么要杀宋殇公,那还得先从宋殇公即位说起。
之前讲过,宋殇公是从他的叔叔宋穆公那里继承了君位,而宋穆公的儿子公子冯对此十分不满,在宋殇公刚即位不久,他便逃亡到了郑国,打算等到时机成熟时,借助郑国的力量回来争权,而郑庄公也确实有拥立公子冯的想法,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。
因此对于宋殇公来说,公子冯留在郑国是个很大的威胁,他非常希望能趁早除掉这个隐患,解除自己的后顾之忧。
说来也巧,就在宋殇公即位的初年,也就是公元前719年,卫国就发生了公子州吁之乱,州吁在弑君篡位之后,为了能平息国人的愤怒,便采纳了大夫石厚的建议,准备联络宋、鲁、陈、蔡四国诸侯共同伐郑。
这对宋殇公来说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,因此宋殇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州吁的请求,配合卫国两次攻打郑国,并斩杀了郑国数千名士兵。
后来宋殇公又听说郑庄公已经把公子冯迁往了长葛,于是立刻移兵,经过一年多的努力,终于拿下了长葛,可是公子冯却趁乱逃回了新郑。
尽管宋殇公的目的没有达到,可是他这一系列行为却彻底激怒了郑庄公,于是郑庄公便在公元前713年,打着天子旗号,会同齐鲁两国,倾全国兵力大举进攻宋国,并且在战争开始后不久便连下宋国三城。
眼看着宋国危在旦夕,宋殇公只得紧急派遣司马孔父嘉率领主力部队偷袭郑国都城,却没想到孔父嘉在戴国城外与前来救援的庄公相遇,经过一番激战之后,宋军大败,最终孔父嘉仅仅领着数百名残兵败将逃回宋国。
就这样,宋殇公因为公子冯的缘故,在上任的十年里,与郑国先后展开了十多次交战,并最终以全军覆没的结局收场。
连年的征战使得宋国百姓们承受着巨大的痛苦,不少人都开始指责宋殇公的一意孤行、刚愎自用,在这样的形势之下,一场政变便在宋国的民间悄悄酝酿起来。
可让谁都没有想到的是,最终引爆这场政变的导火索,竟然是一个女人,而这个女人也不是别人,她就是司马孔父嘉的老婆。
孔父嘉是宋穆公临死前钦定的顾命大臣,在宋国的地位很高,而且宋国的兵权也牢牢掌握在他的手里,因此孔父嘉在宋国称得上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也正因为如此,他便遭到了其他人的嫉妒,而这个嫉妒他的人,就是太宰华督。
华督是个精于权谋之人,并且志向远大,虽然官至太宰,却仍不满足,总想着能在事业上更进一步,而在宋国唯一能阻止他进步的,就只有孔父嘉一人。
因此对于华督来说,孔父嘉是个很大的麻烦,他一直能找个机会除掉孔父嘉,但却始终下不了决心。
正好有一天,华督在家里闲着无事,便带着几个家臣外出游玩,走到一片繁花盛开之处,突然看到远处几个丫鬟正簇拥这一个女子向他走来,这个女子便是孔父嘉的妻子。
华督见了孔父嘉妻子后,立刻就像丢了魂似得,瞪着俩眼直勾勾的望着对方,直到对方已经走出很远,华督仍然舍不得收回目光。
华督身边的家臣看到主子如此失态,便好意提醒他说:“这是司马的妻子,已经名花有主,主君还是不要挂念了。”
没想到华督听后很不高兴的说:“天下的好事难道都被司马占尽不成,他在宋国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,竟然连老婆都要比别人强出很多,我偏不信这个邪。”
回到家之后,华督终于下定决心,要尽快除掉孔父嘉,否则自己将永无出头之日。
经过一番思索,华督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,那就是利用百姓们对朝政的不满情绪,好好做一番功课。
于是华督便找来几名心腹手下,让他们装扮成百姓的样子,然后在城中到处散播谣言说:“宋国之所以连年征战,完全都是司马挑唆的,司马好大喜功,为了个人名利,屡次把宋国拖入战火,置百姓们的生命于不顾。而且这次宋军之所以会全军覆没,也是因为司马贪生怕死,临阵脱逃,导致将士们失去了统一指挥,最终才遭遇惨败,可司马回国之后却依旧官居高位,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。”
这一做法的效果十分明显,百姓们心中的怒火迅速被点燃,孔父嘉一时间成为了众矢之的。
等到火候差不多了,华督又使出了第二招,那就是让人去唆使百姓请求太宰做主,废掉孔父嘉的司马职务,并且将他捉拿问罪,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。
百姓们果然中计,立刻聚集在了华督门求见华督,并且人越聚越多,华督出门之后,先是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,上前询问百姓为何聚集。
百姓们义愤填膺的回答说:“司马为官不仁,连年征战,人民已经被他折腾的苦不堪言,如今都很难生活下去了,所以我们现在强烈要求司马下台。”
这就是宋殇公连年征战造成的“民不堪命”的典故,只是这个典故此刻被华督恶意利用,不仅强加在了孔父嘉头上,还成为他打击对手的有力武器。
看到百姓们群情激奋,华督心中暗自高兴,可嘴上还是要假意劝解一番,说是劝解,其实明里暗里说的还是孔父嘉的坏话,最后百姓终于被彻底激怒,大声嚷嚷着冲到孔父嘉门前,将他家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孔父嘉听到外面有人喧哗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立刻出门查看,而华督一见到孔父嘉出来,立刻摘下虚伪的面具,告诉众人说:“此贼深得主公信任,带他去见主公也未必会有结果,干脆就在这里一刀将他了解,也省的他再祸害百姓。”
于是众人在华督的煽动下,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,一哄而上杀死了孔父嘉,可怜孔父嘉还没搞清楚自己因何得罪百姓,就已经命丧黄泉。
华督看孔父嘉已死,便冲进房中找到了孔父嘉的妻子,暗中指派家臣将其带回家中。可就在此时,手下突然来说,孔父嘉的家人已经把华督煽动百姓杀死孔父嘉的事情告诉给了主公。
华督当时只顾着找美女,并没有考虑到其他事情,现在突然听说主公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,顿时慌了手脚,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旁边的心腹悄悄告诉华督说:“孔父嘉是主公的心腹,如今他死于我们之手,主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,既然如此,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连同主公一起杀掉,然后再派人到郑国去迎接公子冯回来即位,您和公子冯一向交情不错,他要是当上国君,您仍可不失富贵之位。”
华督听完恍然大悟,于是出门对闹事的百姓说:“司马是主公最信任的人,你们如今错手将司马杀死,主公必然不会轻易饶恕你们,况且宋国连年征战,主公也难辞其咎,干脆我们把这个昏君也杀了,然后拥护公子冯为君,公子冯宅心仁厚,必然能够宽赦你们。”
百姓们此时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,被华督这么一煽火,果然冲入宫中,此时宋殇公才刚得到消息,还没来得及准备,就死在了愤怒的百姓手中。
宋殇公死后,华督便派人前往郑国去迎接公子冯回国。
使者抵达郑国之后,向郑庄公说明了来意,庄公便派人请来了公子冯对他说:“你寄居郑国数十年,如今终于有了出头之日,眼下宋国发生了内乱,宋公已死,我准备送你回去主持大局,希望你将来得志之后,千万不要忘了寡人的恩惠。”
公子冯对郑庄公千恩万谢之后,便跟随宋使返回了宋国,并在华督等人的拥护之下,继承了君位,是为宋庄公,而华督也接替了孔父嘉的位子,掌握了宋国兵权。
接着宋庄公又派使者分别前往各国聘问,以巩固自己的地位。
在送走了公子冯之后,郑国也算是消停了几年。可是到了公元前707年,一场新的战争又摆在了郑庄公面前,而这次他要面临的对手,将是至高无上的天子,并且这一场战争,也将成为春秋史上的一次关键性转折。
那么战争究竟因何而起,庄公的胜败如何,这个转折又具体是怎么回事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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